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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为何“恋”上八段锦 传统健身功法悄然走红******

  年轻人为何“恋”上八段锦【传统健身功法悄然走红 95后女孩建群打卡养生】

  “健身气功八段锦,预备式,左脚开步……”清晨,在公园的一处角落里,伴随着耳机里响起的八段锦配乐,吉岛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左脚,跟随口令开始了八段锦的“双手托天理三焦”——这是完成每天八段锦打卡任务的第一步。

  日前,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疫病防治专家委员会发布的《新冠病毒感染者居家中医药干预指引》将八段锦等功法锻炼列入新冠病毒居家中医药预防方案中。

  于是,这套中国传统健身功法如今在年轻人群体中悄然流行。

  95后女孩

  建群打卡八段锦

  “滴,记录八段锦打卡第31天。”早上8点多钟,吉岛在她的八段锦打卡群发送了一行文字,这是她八段锦打卡满月的日子。

  吉岛今年23岁,目前是研究生二年级在读。夏天时,她每天都会去健身房,进行无氧和有氧运动,平时也爱好户外慢跑和爬山。冬天,她感觉无论是进行户外运动还是去健身房,都很不方便。于是,她想寻找一些较为舒缓、出汗量又少的运动,在网上偶然看到了八段锦后,就决定尝试一下这个传统的健身法。

  2022年11月的一个清晨,吉岛起了个大早,来到公园找了一张长椅,把自己的保温杯放好,手机靠在椅背上,播放起八段锦视频,开始一招一式地学习起来。虽然刚开始感觉有点费力,但她依然坚持了12分钟。

  打完以后,她感觉浑身发热,有了些精气神儿,于是决定坚持下去。“打卡记录一下好了。”这个念头闪过,她拿出手机,在网上发布了一个帖子:“八段锦打卡DAY1,感觉这个运动节奏缓慢,很适合自己,有没有姐妹一起打卡呀?”

  吉岛没想到的是,她当天下午再打开帖子时,竟然有几十条未读留言。她点开发现有很多人对八段锦感兴趣,不少人还私信她,问能不能建一个微信群一同打卡。吃惊之余,她更多的是开心,于是便建了名为“八段锦打卡everyday”的微信群,把想进群的人都拉了进来。

  “此群用来给热爱八段锦强身健体养生的姐妹们打卡,还可以讨论健康养生话题,分享生活乐事,说一点烦恼都可以喔,不过记得打卡!”吉岛成为群主后,担忧有类似广告、不良链接等内容出现,也担心会有诸如太极拳、金刚经等其他养生体操的打卡,于是她在群公告中刻意强调此群是八段锦打卡,以维持群里的秩序。

  之后,不断有人私信吉岛,表示想要加入打卡群,吉岛乐此不疲,积极回复。刚进群的新“锦友”热情打招呼,老“锦友”们热烈欢迎,也有群友拉自己身边的人进群,就这样,这个小群很快聚集了四十几位志同道合的年轻人。

  “锦友”结缘

  平均年龄二十四五岁

  打卡群里基本都是95后的女生,还有几位00后,平均年龄在二十四五岁。除了每天固定的八段锦打卡,这群女孩还会在群里交流自己开始练习八段锦的原因,基本情况和吉岛相似,身体畏寒,有胃病或睡眠不好、免疫力差等问题。她们都是年纪轻轻就开始被一些小毛病缠身,便想通过不同的途径增强自身免疫力。

  她们因为八段锦结缘,“锦友们会讲述自己的故事,这种相互讲述和倾诉的氛围,很像一个大家庭。”

  在群里交流的过程中,几位“锦友”的故事也给吉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位宝妈查出了癌症,担忧的情绪让她难以入眠,为了改善睡眠和强身健体,她开始练习八段锦。群里的“元老”晴子,会热心地回答关于干眼症、咽炎、鼻炎、偏头痛以及焦虑症等很多疾病的问题。还有阿图,她是一位护士,每天在工作之余,还是值班室的八段锦达人。

  “练八段锦有什么讲究吗?上午练好还是下午练更好?”在群里,时不时冒出一些问题。“上午练更好,练的时间太晚会影响睡眠质量。”群里的“锦友”们热心给出自己的经验和回答,还会将自己跟练的视频发到群里供大家借鉴,讨论各招式和呼吸的注意事项等。

  但是,吉岛很快有了自己的一些担忧,“我自己也不是专家,还属于八段锦小白,缺乏经验。”随着进群的“锦友”越来越多,当这个群主让她感觉有点压力。

  时间久了,群成员之间也出现了一些意见分歧,她作为群主要负责协调矛盾。比如有焦虑症的小佳经常在群里抱怨和担忧自己的身体状况。对此,阿晴在群里表示了不满,并私聊吉岛,说自己无法忍受,想要退群。吉岛只能在两方中间进行劝导,群里才慢慢又恢复了“和平”。

  吉岛发现,群里的“锦友”们除了每天打卡和讨论八段锦,还会讨论很多健康和养生的知识。有的女孩在群里发问:“生理期推迟怎么办?”就会得到热心的回答:“建议熬当归鸡蛋红糖水,暖一下身子可能有用,我妈的老法子了”、“每晚用热水泡脚,坚持八段锦有用”。除此之外,诸如养胃食谱、按摩的穴位等养生妙招时不时也会出现在群里。

  另外,这个群的主题不仅仅是养生,分享生活、帮助“锦友”疏导情绪和互相鼓励也是群里的日常。一些女孩儿会在群里晒美食或者日常短视频。当群友出现生活上的烦恼,“锦友”们也会纷纷上线,热心安慰,顺带推荐拍打一些身体部位排出身体里闷气的小妙招,气氛十分融洽。

  年轻人学养生

  “慢”生活愈发流行

  八段锦此类健身养生功法能在这些年轻人中悄然走红,究其原因,与网络传播关系很大。“锦友”小荷说,自己就是通过喜欢的博主推荐开始跟练的。而经常浏览养生、健身类信息的吉岛,则是受大数据影响,经常看平台推送的八段锦、五禽戏、金刚经等传统健身功法。

  “之前还打过太极拳,其实还想试试五禽戏,不过感觉(那些)比八段锦难一些。”吉岛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开始练习八段锦的,但吉岛会将八段锦推荐给身边的人,几个朋友在她的强烈推荐下也开始每天打卡。八段锦还意外变成了家庭日常交流的话题之一。

  事实上,除了八段锦,太极拳、五禽戏、金刚经等传统的养生健身功法也在很多年轻人群体中逐渐流行起来。

  浏览各大社交平台,不难发现,一些年轻人不再只是痴迷于西方体育锻炼方式的“快”,而是逐渐接受了中国传统体育锻炼方式的“慢”。

  加班、写论文等工作和学习压力,给身体带来很大负担,颈椎病、胃病、头痛等疾病也纷至沓来,而喝酒、熬夜等不太健康的行为更使得“难熬”的身体雪上加霜。一些年轻人和吉岛以前的生活方式相似,没接触“慢运动”之前,他们会选择去酒吧玩个通宵来当做放松的方式,但却发现,玩一次反而要缓好几天,身体才能恢复正常状态。

  如今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加入养生群,捧起了保温杯,开整养生活儿。“我早就用起了保温杯,不会喝比自己体温低的水。”吉岛的胃病已经有几年,在看了几次医生后,她不再饮酒,保温杯不离手,自己煮养生茶,还会每晚泡脚,也秉持着早睡早起的理念,在早上五六点钟去爬山,每日打卡八段锦,俨然成为半个业余胃病“专家”。

  慢,开始成为当下部分年轻人对生活方式的一种选择。他们开始研究做饭、种菜以及棋牌等回归现实的生活和娱乐方式,生活节奏也逐渐趋缓。所以,八段锦、太极拳、五禽戏这样的“慢”节奏锻炼也正符合这部分年轻人向往的生活节奏。

  提醒

  八段锦训练要量力而行

  盲目跟风不可取

  2022年12月10日,国家中医药管理局中医疫病防治专家委员会将八段锦列为新冠病毒居家中医药预防方案之一。

  上海中医药大学副教授刘晓丹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患者康复训练指导》中的研究证实,八段锦可以增强免疫力,调节情志,降低新冠病毒的感染率。八段锦作为一种调心、调息、调形相结合的整体性运动,进行练习也有助于新冠康复。

  早在2008年,刘洪福等学者的研究就已经证实,八段锦锻炼可以使积极的情绪得以加强,缓解抑郁情绪。“感觉身体热乎乎的,免疫力有提高。”有很多网友反映,坚持练习八段锦一段时间以后,感觉身体轻快,有了力气,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不过一些专家也表示,八段锦并不适宜所有人群练习,盲目跟风并不可取,尤其是在刚刚转阴后,身体仍处于非常虚弱的状态,运动需要适量适度,在身体条件允许的状态下锻炼。

  “练错倒不如不练。”无论是群友还是网友,在讨论是否应该练八段锦时也存在争议。一些人认为,八段锦练错,不仅没有功效,反而会加剧身体的不适症状。而盲目练习也不可取,比如一些脊柱损伤者、过于体虚者,并不适合类似八段锦的运动。

  刘晓丹等专家还特别提醒,练习八段锦应遵循安全第一的原则,存在跌倒风险的患者不宜训练。初次训练要有医护人员监督,关注患者训练时和训练后的主观感受以及心率、血压和血氧饱和度等指标。训练时,要求自然呼吸,不勉强,不用力呼吸,禁止憋气。循序渐进,呼吸和肢体活动的幅度、次数、时间等根据需要可逐步增加,不追求一步到位。训练时有任何不适,如诱发咳嗽、胸闷、头痛、头晕、关节疼痛等情况,应及时终止所训练动作。

  本版文/本报记者 张子渊 实习生 田璐瑶

  统筹/林艳 张彬

患“不死癌症”的他,给6300位无名逝者找家******

  屋子关得严严实实。

  1月2日,张大勇穿着一条棉裤、一件大棉衣,盖着厚被子,躺在电热毯上,依旧冷得发抖。

  作为强直性脊柱炎患者,58岁的张大勇最近一次出门,还是三年多前由几个彪形大汉抬他下的楼。此前,李宇春自曝患此疾病,后来得到控制。但对张大勇来说,错过了救治时期,这个“不死的癌症”,已导致他脊椎骨钙化,全身颈椎、双髋等30多处关节强直僵硬,身体怕冷,不会转头、坐立、行走......慢慢变成了一具“会呼吸的木乃伊”。

  他无法出门,生活在“孤岛”中,却渴望与外部世界发生联系:他创建了中国最早的寻人网站;他撰写出版了书籍《俺娘》……而他最为人所知的是,2012年夏天创建的“无名逝者数据库”网站,里面有6300多个无名遗体的信息:山林中发现的男性骸骨;疑似自缢的六旬老人;全身赤裸的女性浮尸;死于交通事故的无名氏……

  十年来,张大勇每天搜集这些信息、照片,与它们相伴,最终让100多具无名遗体叶落归根。而他自己,在这份孤寂的事业中,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发现躺在家里也能帮到外面的人

  “无名逝者数据库”网站保留了两百多条留言,大多类似这样的:

  “寻找失踪的弟弟,男,身高180左右,体重60公斤,1998年出生,2022年8月31日从武汉长江大桥跳下失联,望好心人帮忙留意转发。”

  “寻找沉船的先生:我先生于2022年1月28日在钦州港区域沉船失踪,30岁,身高174,体重160斤左右,左手手腕处有一枚纹身,我也有同款的纹身,如看到可联系我拍图确认,谢谢!”

  2022年10月21日,吃完早餐后,张大勇侧躺在彩色条纹床单上,用右手食指点开床边的电脑,屏幕从蓝色瞬间变成了白色,进入“无名逝者数据库”网站,接着一条条关于死亡的消息“扑面而来”。

  刚开始看这些信息、照片,他也是连续好几个月寝食难安,经常做噩梦……不过,他如今已习以为常。

  每天早上,张大勇躺着吃完早餐,用电脑工作一会儿,再起床做午饭。

  他工作和生活的房间约十来平方米,进门右边有一书架,摆满书籍,往里有一张电脑桌,上面放着一台电脑,紧挨着那张狭长的铁木床,刚好够身高一米八五的他躺在其中。

  因为不会自己穿衣,张大勇睡觉从不脱衣,但起床依旧困难重重。他用手臂延长器,即一根1米多长带钩子的木棍勾起拖鞋,然后把僵直的双脚塞进其中。因血液不流通导致发紫、发黑的双脚,干燥脱皮,像鱼鳞片一样脱落。

  双脚套上拖鞋后,他胯部用力旋转,身体倾斜,之后双腿着地,两只手抓起拐杖,用力撑起上半身,双脚终于踩在了地面上。

  他高兴地说:“我起床了!”

  张大勇记得,他生病后,第一次这样起床,花了半小时也没有成功。如今动作娴熟多了,十几分钟就能起来。

  他曾经能正常行走。1991年7月,27岁的张大勇高烧不退,从此瘫痪在床。

  1997年2月的一天,距他家几十米远的瀍河桥下发现了一具女尸,烫发,穿一件红毛衣。那两天,张大勇听到电视里播一则寻人启事,洛宁县一夫妇吵架后,妻子离家出走了。丈夫描述妻子的穿戴、发型等,跟母亲和弟弟转述的桥底女尸特征一模一样。

  家里没有电话,张大勇让当时在国企上班的弟弟张小勇联络那位丈夫,告诉对方联系洛阳市公安局,说他妻子可能被人杀害了。一个星期后,张小勇再打电话过去,确认男人的妻子正是该红衣女子。

  张大勇回忆,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躺在家里也能帮助到外面的人。

  枕头下藏了一把剪刀

  1964年9月,张大勇出生在河南省洛阳市郊区的一个普通家庭,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父亲是某建筑公司的一名木工,常年在外,母亲在家务农。张大勇从小跟着外婆在偃师市(现改为区)诸葛村长大。

  外婆叫蔡芸芝,是作家魏巍笔下《我的老师》的主人公。张大勇至今记得,小时候,外婆教他讲对联、猜谜语;他做错事,承认错误,外婆夸他诚实;夏天的夜晚,屋门口被打扫干净,铺上凉席。他和外婆一起躺在凉席上,遥望满天星星,外婆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娓娓细述天文和天宫里的故事。

  快乐的童年,自他十岁起戛然而止。

  那一年,张大勇的右大腿窝疼痛,村医诊断其为“隅蔻”(音)发了。外婆通过村医的指点,用大青盐在铁锅内炒热,装在布袋子里,再垫上毛巾,焐在他右大腿窝疼痛处,疼痛减轻。

  1975年底,外婆去世后,张大勇回到洛阳市的父母身边。上初二时,他腿窝疼痛加重,几乎不能走路,第一次休学住院,被诊断为一种风湿免疫性疾病。每天打消炎针、用激素药,却不见好转。

  治疗了两个月,张大勇不得不出院、返校。其后,因病情反复,他几次休学住院、出院返校,都没有落下学习,还是班里的班干部。

  1983年,上高中的张大勇第四次因病休学,从此没能再返回学校。医生告诉他,他患的是强直性脊椎炎,但已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

  张大勇考大学、搞科研的梦想一时间化为了泡影。

  疼痛厉害时,像锤子捶他的神经,不能侧身、坐立,躺在床上24小时不吃不睡。等到疼痛减轻,他才能喝一点醋,吃几个鸡蛋大小的蔫苹果,又酸又涩。

  那些日子里,张大勇哭泣过、诅咒过、绝望过,想过一死了之。

  有一次,母亲王玉平发现儿子的枕头下面藏了一把剪指甲的剪刀。很长一段时间,她白天、黑夜都不敢出去,害怕儿子想不开、做傻事。王玉平鼓励儿子:“人有两根脊椎,一根是骨骼脊椎,一根是精神脊椎。骨骼脊柱病了,精神脊椎挺起来,人照样可以挺拔伟岸。”

  为了让儿子找到活下去的勇气,王玉平鼓励他多学习,去报社看新闻,去学校旁听课,让他看到更远的世界,了解更多更丰富的信息。疼痛减轻时,张大勇去报社的资料室,阅读全国各地报纸,去学校读书馆借书,甚至还做过报社的通讯员。

  妹妹张千千印象中,母亲对哥哥关怀备至,他的任何情绪波动,老人都看在眼里,随时开导。相比之下,她和弟弟得到关爱就少很多。

  1991年夏天,张大勇彻底瘫痪后,开始了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的生活。他回忆,其后十年,他每天讲的话不超过70个字。

  1996 年6月,父亲因病过世,生活的重担压在了母亲一个人身上。

  很长一段时间,王玉平到各单位、学校、居民小区,收购废旧报纸,包括《人民日报》、《中国青年报》,以及一些晚报、文摘、杂志等,用板车拖回家里给张大勇看。

  张大勇说,他估计至少阅读了10吨报纸,剪报存了3纸箱,从中寻找生活的意义,最终找到了活下去的勇气和方向。

  狭小的屋子挤进了五十多人

  通过看报刊杂志,张大勇发现了很多奇闻逸事,以此编写了一本50万字的《切尼斯(Chinese的音译)中国纪录大全》;他收集了很多寻人启事,大小方块,做成了三本“寻人相册”集,希望能去学校搞一次展览,教育孩子们不要离家出走。

  张大勇介绍,上世纪90年代,不少学生受武侠小说影响,跑出去“闯天下”,跟家里人失去了联系。他一直关注这个问题,希望能寻找解决方法。

  1998年5月,河南的《大河报》转载了“新华社”的一则消息:“全美失踪儿童中心”建立了美国第一家寻人网站,以帮走失的孩子寻找其家人。张大勇看到后心想,这太方便了,我为什么不做中国第一家寻人网站呢?

  不久,弟弟张小勇从国企下岗。张大勇建议弟弟先学电脑,再找工作,顺便一起做“中国第一家寻人网站”。张小勇听从了哥哥的建议,花了一年的时间学习计算机:去图书馆看相关的书,洛阳大学旁听计算机课等。

  2001年1月,张小勇在一家网吧熬了三个通宵,按照哥哥的想法,建成了首个“中国寻人网站”,并开通了“寻人热线”。

  彼时,家里没有电脑,躺在床上的张大勇没能看到这个新建的网站。一直到当年10月,洛阳市残联捐了一台12英寸的电脑给他,摆放在房间的桌子上。张大勇侧躺在床上,看见电脑屏幕泛着白光,上面是网站的名称,下面一排照片,附有几行小字.....他激动万分。

  寻人网站有“家找人”,包括家人寻找离家出走的人、走失的精神病患者等,也有“人找家”,包括帮被收容的人员或已死亡的无名氏寻找家等。很长一段时间,网站都是弟弟张小勇在维护。张大勇学会使用电脑,是2009年换了第二台电脑过后,他才会打字、更新网站。

  当时的《东方今报》记者孟亮记得,张大勇那时不能翻身、下床,状态比现在还差,但他内心强大,做了不少正常人都做不到的事情。2004年认识张大勇后,孟亮经常去家里看望母子俩,后被对方视为亲人。

  媒体的接连报道,让这个在床上躺了十年的男人突然火了。一些人跑到家里来,跟张大勇讲述自己的故事,希望他帮忙寻找亲人。“最多的时候,家里一次性涌进了五十多人,挤满狭小的屋子。”

  其后十年,张大勇的寻人网站免费帮助两百多人找到了家。

  但没有人知道,张大勇很快陷入了抑郁。他去看心理医生,对方说他梦想太大、太多,把身体压垮了,建议他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想做的事情太多,好像突然之间,整个世界都不够我想的。”张大勇回忆,他后来反思,学会量力而行,才慢慢调整了过来。

  2007年,张大勇参加中国人文奥运旅游纪念品设计大赛,其设计的“2008中国年神七奥运纪念标志牌”,包含了北京奥运和“神七飞天”两个元素,获最富创意、设计金奖。

  央视报道了他的事迹后,广东一家企业老板联系上他,资助他去北京做了两次手术,把双髋、双膝置换成了钛金属人工关节。

  他才又重新学习起床、走路,靠着拐杖等工具,慢慢能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卧行中国

  今年1月2日,张大勇感染了新冠,发烧39度多。

  那两天,他没有下过床,吃了两颗之前备的退烧药,饿了就喝水,吃点零食。其间,他头痛、睡不好,还呕吐过一次。

  此前一个多月,他就谢绝了任何人来访。但两天后,他状态开始好转,如今已基本恢复正常。

  去年天冷之前,深圳建辉基金会给他家里安装了管道和暖气。相比此前,家里变暖和了,而且随时有热水。这家成立于2016年的基金会,以那些“帮了别人一辈子,现在自己面临困境”的个体行善者为资助对象。

  2006年开始,张大勇每个月领100多块钱低保,涨到现在每个月有600块钱。另外,他每月还有120块钱的残疾人补贴。但依旧维持不了家里的开支,网站因欠费几次被关闭。直到2017年初,基金会开始资助张大勇,每个月一千块钱,并不时去家里看望、慰问。

  “张大勇眼神清澈,笑容纯真,生病后出门总共不超过十次,却能利用互联网做公益事业。”建辉基金会洛阳负责人李灿学感叹。

  李灿学记得,有一次,基金会的几位女士跟他一起去看望张大勇,见对方躺在床上,双腿全是紫黑色的,难过得哭了起来。

  张大勇却不以为然,告诉他们,现在是他状态最好的时候。

  他的首个“中国寻人网站”成立几年后,各地寻亲网站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张大勇发现,“人找家”部分没有人做,更需要社会的关注,于是决定单独做这部分,取名为“无名逝者数据库”,供寻亲家庭,以及相关单位免费查询。

  当时,妹妹张千千对此并不赞同,但她觉得哥哥不容易,不忍心阻拦。

  为收集无名逝者的数据信息,张大勇给各地殡仪馆、医院、公安局等相关单位打电话、写信,得到的回复寥寥。他希望收集的信息主要包括无名逝者的大致年龄,体貌特征,穿着打扮,死亡原因、时间、地点等。

  进展不顺利,但他并不灰心。2010年9月,张大勇参加“百万青年创业计划”大赛。他收集无名逝者数据库信息的创意,获一等奖,3万块钱奖金。

  第二年秋天,张大勇在妹妹、妹夫的陪同,以及各志愿者的帮助下,躺着去了广东广州、深圳,福建......他联系、走访了近100家卫生、公安、民政等单位。

  回忆起那次45天的“卧行中国”行动,张大勇说,他只在广州殡葬管理处搜集到了五百余条数据信息,但媒体的跟踪报道,让这次行动得到了社会的关注,让更多人了解到“无名逝者”的问题。

  不过,这次经历,并没有给他的妹妹和妹夫留下很好的记忆。张千千记得,她老公说,好不容易出来,去的不是火葬场,就是殡仪馆,还在那种地方留影!但哥哥有梦想,张千千希望他实现自己的梦想。

  此前,有网友评论,让一个残疾人做这件事,显示出相关部门人性关怀的缺失,也体现出相关工作不扎实。但张大勇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全国各地的殡葬管理条例不一样,且这是一件冷僻的事,需要有人去做,而自己可能是最合适的人。

  2011年8月,36岁的张小勇突发疾病过世。

  因为无法出门,张大勇没有见到弟弟最后一面。孟亮觉得,张大勇对弟弟,以及整个家庭心存愧疚,但他从不说出口,只是继续努力去做有意义的事情。

  第二年夏天,“无名逝者数据库”网站正式上线。

  “放弃的话,就没有第二个人做了”

  国务院颁布的《殡葬管理条例》明文规定:火化遗体须凭公安机关或者国务院卫生行政部门规定的医疗机构出具的死亡证明。一些遗体因各种原因缺少“死亡证明”,导致全国多地医院太平间、殡仪馆积尸严重。

  一边是家属寻找亲人、亲人的遗体;一边是公安机关难以侦破命案,无名逝者无法“找家”。张大勇说,近年来,多数公安机关出具无名遗体的死亡证明前,会在本地媒体上发布认领公告,但人口流动性大,很多无名逝者可能是外地人,家属不一定能看得到信息。

  张大勇创办的“无名逝者数据库”,希望补充相应的缺陷,作为全国专业性的无名逝者信息平台,让家属更便捷地找到遗体。

  但十年过去了,知道此网站的人并不多,而收集信息跟从前一样艰难。大部分时候,张大勇从其他网站上寻找信息,整理到自己的网站上,至今已有六千多条无名逝者信息。他偶尔接到自称是公安民警的电话,称想在其网站上发布无名逝者信息,但当对方知道是他个人办的网站后,就都不了了之了。

  前几年,因经济压力,张大勇多次想过放弃网站,但他内心不愿意放弃,“如果我放弃了,全国就没有第二个人做了。”

  有人建议他在网站上加入殡葬广告,张大勇拒绝了,他不愿意赚死人的钱。

  即便如此,张大勇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这个又冷又偏又小众,甚至让读者后脊背发凉的公益项目,让至少一百多名“无名逝者”叶落归根。张大勇觉得,接到家属的感谢电话,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志愿者毛全红说,很多人活到这个年纪,会变得世俗、麻木,张大勇始终保持一颗敏感的心,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她经常会忽略对方是一个残疾人。

  一直以来,张大勇和母亲王玉平相依为命。约20年前,王玉平接连患上乳腺癌、子宫内膜癌。六七年前,她乳腺癌复发,风湿导致她左胳膊肿胀,颈椎和头疼痛难忍,但她从不在儿子面前诉苦、抱怨,只是鼓励他。

  王玉平偶尔偷偷打电话给孟亮,说家长里短。她担心自己走后,张大勇一个人生活太艰难,有时甚至嚎啕大哭。

  “她这一辈子太苦了,丈夫过世得早,两个儿子都没有结婚生子,一个早早过世,一个因病残疾。”孟亮说。

  近几年,张大勇经过康复训练,可以自己起床,拄着拐杖在家里做饭、炒菜,帮母亲熬药等。但他依旧无法坐立、弯腰,下楼梯。

  2022年8月8日,王玉平在家里摔倒了,被送进了医院治疗。十天后,她出院,住进了一家老年公寓。张千千说,因为母亲在家里不方便,老年公寓有人护理,而且她每天都会过去陪她聊天。

  10月4日,王玉平突然病情加重,送医院抢救无效去世。

  母亲最后的日子,张大勇没有见到她,也没能见她最后一面,更没有办法去墓地里祭拜她……2022年10月21日,张大勇回忆起母亲,这个鼓励他寻找梦想的女人,陪伴他大半生,如今也离开了他。

  张大勇一个人孤寂地躺在床上,默默地点开了“无名逝者数据库”。

  “这是我的梦想。”他说。

  (文中张千千为化名)

  (澎湃新闻记者 明鹊 视频编辑 吴佳颖 实习生 王佳樱 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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